方面,学术作品的出版发表数量越来越多,而另一方面,人们又反复抱怨研发支持不足、出版机会锐减。那么,我们该如何解释这种矛呢?毫无疑问,一个原因在于,科学家和学者数量的增长速度,远远超过研发经费或学术作品出版渠道的增长速度。另一个主要原因是越来越多的高等院校要求教师必须发表大量学术著作才能被聘用或提拔1969-1997年,认为“学术研究表现一般,就很难受聘或提拔”的教师占大学总教师人数的比例从40%跃升至65%美国现代语言学会任职与普升的学术作品评估小组于2008年发布的一项调查显示,在62%的语言与文学院系中,发表学术作品对获得晋升来说越来越重要。而认为学术研宄比教学更重要的系主任,比例则翻了一倍,从1968年的35.4联升至2005年的75.7%
由于学术研究越来越受重视,发表过5篇以上文章的教师比例从1969年的11.1%上升至1998年的22.5%,而入职前两年没有发表过文章的教师比例,则从1969年的49.5%下降至2010年的28.1%。为了鼓励教师更多地发表学术论文,在所有四年制的美国高等院校当中,教师的薪水与发表的文章数量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出版专著及发表论文越多,工资就越高。而每周花在教学上的时间越长,获得的报酬却越少
教师们所受的发表研究成果的压力还在进一步加剧,因为许多美国高等院校在评估某位教师的论文发表记录以决定是否聘用或提拔时,往往重量不重质。早在20多年前,卡内基基金会1992年的一份词查就显示,45%的高等院校教师认为:“在决定是否提拔某位教师时,高等院校只看发表的文章数量,而不看质量。”美国现代语言学会工作小组2008年的一份词查显示,在将近1/3的高等院校院系中,出版第二部著作已经成为获得终身教职的一大前提。同时,每一个博士生都知道,要获得博士学位,并留校任教,就必须发表数篇论文。由于想要在高等院校谋取职位从事学术研究的博士生数量始终超过教职的空缺,越来越多的博士研究生不是推退毕业,就是继续攻读博士后:而他们在等待高等院校教职空缺出来的同时,还会尽其所能地发表几篇论文,以便在这个日益饱和的竞争领域提高自己被选中的概率
由于研究论文的投稿浩如烟海,因此要在由同行评审的期刊上发表文章就显得尤为因难。而想借发表文章来提高自己受聘或晋升概率的海外学者数量也越来越多,这又进一步降低了审核的通过率。在挑选教师人选时,许多美国以外的高等院校不仅会参考发表论文的数量,还会参考论文所在期刊的知名度。而大多数知名学术期刊都在美国或英国,这些期刊收到的投稿泛滥成灾、多如牛毛。就拿最为著名的《自然》杂志来说,在所有投稿当中,最后能够发表的不足5%;据报道,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领域其他一流期刊的拒稿率也都高达80%~90%
人们抱怨学术研究获得的支持不足的同时,学术作品数量却出现激增,这自然引发了一个疑问:发表学术作品到底有没有必要?林赛·沃特斯一直在抱怨编辑办公室里还有“一大堆不受人欢迎也没人去读的出版物”:在加州大学洛杉孔分校工作多年的佩奇·史密斯教授(PageSmith)说:“事实上,在现代大学里,大多数所谓的研究都是毫无价值的。这些研究不会给任何机构或个人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好处。这只是……瞎忙,其规模大得让人难以理解。”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虽然这么多院校都要求教师发表论文,却有将近一半参加工作情况调查的教师抱怨,他们不再有时间来紧跟学术前沿了。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可能是因为大部分学科每年发表的著作和文章数量都在不断升
支持史密斯教授的人可以援引一些有力的数据来佐证他们的论点令人吃惊的是,在艺术和人文领域,98%的发表论文从未被引用过,在社会科学领域这一比例为75%,虽路低于艺术人文领域,但也不容乐观。在自然科学期刊上发表论文的情况要相对好些,只有25%的文章从来没有被引用过。尽管如此,那些被引用的文章中,每篇被平均引用次数也不过1~2次。社会学家乔纳森( Jonathan)和斯蒂芬·科尔表示几乎所有引用最为频繁、最有价值的学术论文都出自为致不多的几所顶尖高等院校的教授之手,而其余的大多数论文对特定领域的发展都影响很小,甚至毫无影响
如果发表的大多数学术论文只是无人问津的话,那么大家需要担心的问题只有浪费纸张和破坏森林了:然而,对学术研究越来越重视却可能会带来其他风险。其中最重要的一大担优是分散教学精力。如果越来越多的大学教授不得不通过发表文章和出版著作来获得晋升、提高收入,那么他们就不得不将原本用于备课、辅导学生和点评期末论文的时间用来撰写稿件和做实验。多年来,批评“要么发表,要么走人”政策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因为这一政策会导致教师牺教学和辅导学生的时间,去争取出色的研究项目所能带来的资金和名声。然而,这种做法往往代价高昂、徒劳无功。
正如我们所能预料的那样,针对“要么发表,要么走人”政策的批评也并非无人反驳:持反对意见的人认为,在追求任何一流研究成果的过程中,都注定会产生一大批平、甚至徽不足道的出版作品。他们认为,由于我们不可能提前知晓哪些项目会对社会有重要贡献,因此打击研究的积极性可能会扼杀具有潜在长远价值的工作。如今,这种可能性变得更大,因为许多年轻有为的博士生由于无法在顶尖的研究型大学获得终身教职,只能接受那些不知名高等院校的聘用
主张维持现状的人也不同意科研与敦学不可兼顾的观点。相反,他们认为,科研上表现积极的教师比科研成果乏的教师更乐于紧跟学术前沿:他们不太可能在中年时就把工作热情“消耗殆尽”,因为他们赖以维持兴越的既有学术研究,又有教学。而且,他们展现给学生的是自己在知识前沿积极求索的特有热情和激情。
那些不赞成学术研究日益受到重视的人已经做好了反驳的准备。他们承认,的确很难预料哪个项目将会作出重大贡献。但尽管如此,搞研究也总该有个度,一且过了头,就根本不可能产生任何有长期意义的成果。如果说艺术与人文领域有98%的发表作品一次都没有被引用过,那么,除了研究型大学和少数顶尖文理学院之外,即便其他院校也会不再要求教授发表论文,也不会造成多大学术损失。至于科研能否促进教学,如今大多数学术著作的专业性很强,同本科课程内容几乎毫无联系。因此,花时间研究那些晦涩难值的话题究竟能不能促进教学,并没有明确的答案
支持高等院校要求教师发表学术论文的人们还有一点要补充的,那就是,即便有些研究成果将会产生的影响徽乎其傲,甚至毫无影响,但是研究成果依然是年轻教师们能提供的最佳能力证明,因此它有助于各大院校招到最有能力的人,并作出更为明智可靠的晋升决定。然而,这种观点也有漏润。因为如果一所高等院校重视的是教学而非科研,那么获得晋升的最佳依据就应该来自同教学相关的工作。在这种情况下,相比统计简历中那些从没人引用过的论文的数量,审阅教师的教学大纲及教学方法创新、去教室旁听教师上课,以及阅读学生对教师的评价等工作,更有助于了解一名教师对于学校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