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我们想要总结美国高等院校的情况,那么只是大量的批评声音就会令人头昏脑胀。虽然有些批评很中肯,也很重要,但有些批评却几乎没有什么实质的内容。对于后一种批评,我们只能称之为抱怨,它们不仅空洞无物,还会转移读者的注意力,让他们忽略那些本应高度重视的问题。所以,在指出美国高等院校真正的弱点之前,我会先筛除相关讨论中时常出现的那些荒谬不堪、缺乏证据、言过其实的批
有的批评虽然与大量证据相惇,却仍不断涌现。比如我们经常读到这样的评论,大学教授,尤其是那些最高学府的教授,为了集中精力进行学术研究,一直忽略教学。然而,很多对比研究显示,美国的大学教师比其他任何发达国家的大学教师都更关注教学。此外,调查研究一致表明,美国教授在一个学期中平均花在教学上的时间多于研究,即便是在一流大学里也是如此。而与此有关的另一个说法是,从事学术研究会降低教师教学的质量,这个说法也同样被证明是站不住脚的。很多研究都对比了学术成果丰富的教师和很少发表论文的教师的教学情况,结果发现两者的教学质量并没有明显差异。
另一种没有事实依据的批评声称,高等院校共同治理的机制正面临着严重危机:校董和学科带头人都对共同治理机制颇有傲词,认为这导致了学校发展迟浠,造成了损失。有一些心怀不满的教授著书抱怨教师无法有效参与高等院校管理。而就这一问题来说,大家能找到的实际证据表明,共同治理机制其实在绝大部分高等院校都行之有效
还有一种批评也无视大量现实反证的存在,这种批评指出美国高等院校过于保守,对于新需求和新机会都反应迟钝。已故著名记者欧文克里斯托( Irving Kristo1)首经说过:“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除了部局之外,高等院校是人类最没创造力甚至最不能适应需求的社会机构。”但是只要看一眼过去60年美国高等教育取得的进步,你就会发现,面对一系列重大的挑战,高等院校都作出了及时的调整。比如,第次世界大战之后,退伍军人数目激增,各高等院校随之大规模扩招;1980年以后,美国政府加快了科研成果商业化的步伐,高等院校很快予以响应:最近在线教育和大型开放式网络课程迅猛发展,高等院校也同样功不可没;针对新兴课题,教授们很快增设课程,同时,他们也会及时词差自己的研究,融入新方法和新技术。有鉴于此,批评美国高等院校和高等院校教师本性保守的言论太过宽泛,对提出合理的改革计划毫无帮助。评论者应当避免这种一概而论的批评,具体指出高等院校没有跟上哪些特定的需求,错过哪些机会
有一些话题的讨论一片混乱,持有不同观点的评论者各抒己见,却没有抓住重要问题,关于终身聘任制的讨论就是如此:争论了这么多年,终身聘任制的支持者还是没有拿出可信的论据来证明,这一制度是保护学术自由最根本、最有效的方式。而且,现在支持终身聘任制的理由越来越弱,各高等院校绝大部分而且是越来越多的教师都没有获得终身教职,所以他们自由发表意见的权利也没有得到相应的保护。与此同时,终身聘任制的反对者提出的论点并非不值得质疑。他们总是抱怨终身聘任制浪费钱,因为即使有些教授无法取得丰富的科研成果,高等院校依然要养着他们。但是他们却没有想到,如果不再为教授提供终身的职业保障,高等院校就有可能不得不支付更高的薪资:还有人声称终身聘任制削弱了大学的灵活性,使他们无法根据新的机会以及学生兴越的突然变化做出调整,但他们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现在大部分的高等院校教师都没有获得终身教职,而只是签订了短期合同。此外,批评终身聘任制的人也很少注意到,如果没有终身教职的保障,有些教师可能会放松打分标准,给学生少留作业,以此来系得学生的好评,确保自己能与学校续约。总体看来,终身聘任制是否会降低效率,造成浪费尚不明确。然而,实际上,如果拼弃终身聘任制度,高等院校的支出很可能会增加,教学质量则可能下降
还有一些常见的批评虽然指出了真正的问题,但却没有认识到,高等院校几乎不可能为此作出大的改变:比如,在大部分高等院校里,自由主义者的人数远超保守主义者,这种失衡可能会降低学术讨论的质量。尽管如此,到目前为止,让高等院校教师的政治意见更加多样化的措施都是弊大于利。另外一点也让人无可奈何,虽然许多无良的律师和企业高管都毕业于一流的专业学院,但他们的过失不能归咎于他们的大学教师,因为教育者不知道怎样使年轻人的品格更加高尚,事实上,也没有什么人知道。同样令人遗憾的是,进入名牌大学的竞争太过激烈许多高等院校都斥巨资来争夺最好的生源。即便如此,就此指责高等院校却是不公平的,因为没有哪个高等院校敢不尽力招收优秀学生而使自己面临竞争力下降的风险。有些人虽然敦促各高等院校采取联合行动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他们的建议要么不实用,要么违反现有的反垄断法
另外,有一些批评虽然是正确的,但其论述的方式却容易误导人,或者它既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而这其中的代表是高等院校收费太贵:高昂的学费肯定是个问题,但全美有几千所高等院校,收费差别很大,所以这种一概而论的批评可以确定地说就是具有误导性的。比如,有好几篇媒体报道都写着像“高等院校学费贵得吓人”这种标题,但这就跟用凯迪拉克、宾利的价格来证明汽车太贵一样以偏概全。尽管大多数高等院校里只有一小部分学生付了“标价”的所有学费,但还是有很多评论在处理高等院校学费间题时没有把助学金考虑在内
上述这些批评的主要问题并非批评者说错了,而是他们一概而论,容易把读者的注意力从真正需要解决的重大问题上转移走。高等院校并非一直反对改革,但是当本科课程的主要结构需要调整的时候,它们的反应常常很慢。教授也并非经常忽视教学,但他们却要很久才会引进更新更好的教学方法:反对终身聘任制的论点通常都不能使人信服,但是如果结合高等院校禁止年龄歧视规定来考虑,终身聘任制的确在许多研究型大学中引发了问题:年老的教授不及时退休,使得有潜力的年轻学者很难获得晋升的机会。专业学院可能无法通过增强学生的是非观念来提升学生的品格,但是许多教师至少能在职业道德问题出现的时候,引导学生辨识这些问题,并且深入息考如何将其解决:最后,虽然我们认为学费昂贵、高等院校学习成本高的批评太过宽泛,难以证实或者证仍,但是我们要认识到,高等院校也的确存在一些不合理的支出,确实浪费了钱,应当被彻底消除
总而言之,想要取得真正的进步非常困难,必须筛除那些没有依据或是过于宽泛的批评,以及那些我们无能为力的问题。如果想要达成改普美国高等教育的共识,在强调那些最值得重视的问题同时,我们必须努力认清通过重大改革可以解决的真正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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