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江院校库
图标
热门排行

书籍免费分享微信 Jnztxy朋友圈每日更新

2020-07-13 07:18:07

他运用演示文稿软件(PPT),把我购买电脑之前,为写作每一篇文章所画的结构图进行了现代化处理。2005年,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月里,他还在把我绘制的粗陋图画,转换成结构演示文档;有些结构十分复杂,需要使用各种颜色加以辅助。我班上的学生常常说:“哇,这些演示文档做得太漂亮了。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给他们的答语,如今仍然在用:“哦,没什么,小事一桩,是霾华德斯特劳斯的功劳。

在课堂上展示“被环绕的河流”这部分的结构示意图时,我多多少少会背诵这样几句话:“这是个旅行故事,采用了一种时间顺序结构,叙述了一次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旅行过程,结构各有不同,但对一个旅行故事来说,与受制于时间顺序的结构相比,别的结构会显得用处不大而且令人迷惑。”等等等等,每一年,我都要把这几句话当成公理一样反复强调:旅行故事的书写,需要用到时间顺序结构。那是在2002年之前,我从佐治亚州的一个公交站出发,到过佐治亚州某地的一个产品配送点,到过南卡罗来纳州的一个油罐内部清洗点,到过北卡罗来纳州的个危险品加工厂,再坐着二十米长的化学品油罐车横跨美国,到过华盛顿州,油罐车的主人和驾驶者,是一个名叫多恩·爱因斯沃斯的家伙。

想想吧。当故事还只是一堆乱麻般的笔记时,作者看到的会是什么东西。该故事起于美国东海岸,止于西海岸。这样的事儿,其他作家干过吗?这样的事儿,其他作家没干过吗?就连在讨论《旧世界年刊》( Annals of the Former World)一书里的北美地形学话题时,我也干过类似的事情。梅里韦瑟·刘易斯、乔治·R.斯图尔特、约翰·斯坦贝克、伯纳德·德沃托、华莱士·斯泰格勒,以及威廉·李斯特·希特穆恩等人早已成为过去,没必要为弄清某个常理,而去过多记住他们。举个例子,假定一篇西向旅行的文章从萨凡纳这个地方写起,你能经过比罗西,而不在文章里来点咖啡因吗?巴尔的摩呢—你通过坎伯兰山口的时候有谁会在乎你吗?纽约呢?哈肯萨克河。如果你的起始地是波士顿,请掉个头。就结构而言,我就掉了个头可以说是又一次逆偏见而行在讲述这个故事的过程中,以时间顺序来写不仅别扭,而且是一种负担

我和爱因斯沃斯互通信件五年之后,终于在佐治亚州的班克赫德见面,并共同踏上了旅程。我来到塔科马,跨下他驾驶的卡车时,已经和他一起旅行了五千多千米。

如果在文章一开始,就以过去时态提及,那么五千多千米这一点就有可能为一个主题性结构打开一条通道。引子应该落在西部的某一段路上。读者会看到这段旅程的跨度,以及大致日程。主题性细节可以合并至不同目录,以独立成篇的方式,在地图上贯穿起一个个卡车停靠点、加油站、驾驶员群体、爱因斯沃斯的兴趣癖好,以及其他话题。从何处开始呢?

怀俄明州有一片一万平方千米的地方,被称作大分水岭盆地。这个形成美洲大陆分水岭的地方,像一段旧绳形成的分岔,圈套着一大片地方,使这里的水既不流向大西洋,也不流向太平洋。我们坐着化学品油罐车,从这个地方的中部径直驶过。我因此觉得,这个地方格外有趣,可以作为起点。

引子将会具有时间顺序性质(一路往西),主题随机聚集后,文章的最后一部分将从第一部分中止的地方开始,并一路走完剩下的里程,最终抵达目的地。这样一来,文章开始处和结尾处的两条叙事线路,将把一众主题紧密维系在一起

想法不错,但我擦掉了大分水岭盆地。这里过于靠近东部。从爱达荷州、俄勒冈州等地开始,有太多素材,最好将这些素材纳入主题分组。因此,为了讲述这一次从东海岸到西海岸的旅程在我来到新泽西那家不合格驾驶员门诊部,凭借一份个人声明取得证明材料之后我把俄勒冈东部的死亡山口和卡贝吉山,以及爱因斯沃斯跟一位比基尼女孩打招呼的场景作为了起点

从亚特兰大和夏洛特到俄勒冈北波德,爱因斯沃斯开出这么远,才第一次摁响喇叭。在我和他一起走过的这段五千多千米的路程中,他摁了四次喇叭。

七个主题性章节紧随其后,就概念而言,每个章节都跟被我编为“卡车停靠点”的那一部分十分相像

总体来说,如果有什么主题跟这辆庞然大物般的卡车密不可分,那就是各个卡车停靠点的自然环境及其文字描述。文章中写到的卡车停靠点(并在此着重点出)主要有密苏里州的金德姆市、佐治亚州的班克赫德、肯塔基州的奥克格罗夫,以及怀俄明州的小亚美利加。

油罐牟装的是洨态爆炸物。更为谨慎的卡车停靠点已经指定了“安全天堂”—首选停靠位置就算不在下一个县境内,用爱因斯沃斯的话来说,至少要“稍微远离别的伙计,他们恐怕都不愿意待在这个东西被点着了的地方”

通常而言,我觉得可以这么说,卡车司机都是些大块头、招人喜欢、说话轻柔、略显肥胖的家伙。他们装了一肚子的话,有点像热气球。有的司机随卡车带着自行车,不过他们跟不锈钢化学品油

罐车的自有经营者差不多一样普通简而言之,这个故事的结构大致如下:

通常,你把自己做的笔记反复看过若干遍,把手里的材料都捋过,到了写引言的时候,发现做出结构框架很困难。你在笔记堆里徜徉,却始终无路可走。模式和套路是什么,你看不出来。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一切都停了下来。不再看笔记。在头脑里搜寻一下如何才能开个好头。然后,就可以提笔书写了。先写个引子。如果整个文章的篇幅不长,你还可以这头插入,那头穿出,不知不觉间就写好了稿子。不过,如果一篇文章非要兼具内容性、复杂性,还要有能产生效果的结构并置,你就应该写一个可以被接受且有效的引子,这样,你才可以拿着引子坐下来,思考往哪里走,打算如何到达那儿。换句话说,一个成功的引子,可以在结构问题上给你带来启迪,并促使你了解这篇文章的全貌这是对文章的一种概念性的审视,将文章划分为若干部分,且让你可以为各个部分分配材料。找到了引子,谋划好了结构,接下来,你就可以随心书写了

关于引子的上述看法,摘自我的研讨班笔记,数年前曾刊载于《华尔街日报》的“单词工艺”专栏。我把专栏文字稍作变动,加进了本文我要进一步建议,通常应该先写出引子(反复写,反复打磨,直至对其将要发挥的作用感到满意),再去看那一沓原始材料,并按照结构对材料进行归类

好吧,那么,什么是引子?首先,引子是一个故事最难下笔的部分。你很有可能写出来一个精糕透顶的引子。有一篇关于经常性失眠的文章,其引子就糟糕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这个引子的开头是:“失眠症是大脑对于床垫的胜利。”为什么说这个引子写得很糟糕?如果你想成为一名打闹喜剧演员,也就是说,如果你的目的是为了这个层次的幽默,那么这个引子一点也不坏。如果你想严肃对待这个话题,这样写似乎会在一开始就表明,你对自己的材料没有信心,因此才会通过装酷来加以弥补。

我经常听到从事写作的人这样说,就某种意义而言,写好了引子就算是完成了文章的一半。毕竟,写一个好的引子,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并通过试错才能完成。你几乎可以从任何地方开始写起。你会想到各种可能性。你会选择哪一种可能性?说不选哪一种,倒更简单一点。引子不能将就,不能浮华,不能俗气,也不能高调。好一阵锣鼓喧天灯光闪烁的洞里却钻出一只老鼠

盲引—指对于被描述者的名字秘而不宣,一两段文字之后再加以揭示,这样的引子要么略算将就,要么是相当将就。你如果写过盲引请不必担心。我可以告诉你,我也写过盲引。它们并没有实质性错误,但平淡无奇。随着时间流逝,你应该对这种纵容自己的写法加以限制。盲引就像一个魔术师,他要从帽子里抓出一只兔子,兔子耳朵却从一开始就露在外面。你要意识到危险—意识到类似做法的错误之处—再开始往前走,并进行尝试。我有种感觉,就我自己的某几篇文章而言就目前来看,盲引算是最好的选择。但并不是经常如此

所有引子不管样式如何—都应该合情合理。后文不说的事情,千万别让引子做出承诺。如果你读到的是一个动作性的引子,它是关于狭窄街巷里发生的汽车追逐,结果呢,整篇文章讲述的,却是私立大学债务结构的财务分析,你就会有一种被骗的感觉。引子跟标题样,应该是一把手电筒,能照亮整篇文章。引子是一种承诺。它承诺整篇文章会是什么样子。若非如此,就别用这个引子。引子有长有短。我要说的,并不是开头那几个句子。我要说的,是一个完整的开场,为整个故事铺垫场景,并暗示故事的长短。可以写成几个字,或是几百个字,也可以写出两千字来,为一个长度是其五十倍的故事做好场景铺垫。引子写得好,并不在于它会舞蹈,会点炮,或者像火车那样汽笛吗响,而在于它是对后文的绝对引领

还有一招也能推动写作,那就是采用手写。备一个便签本,或者类似的物品吧。无论何时,如果你感觉江郎才尽,比如因为词穷而受限,写下前一个词,却想不出后一个词时,请从电脑旁走开,拿上铅笔和便签本,找个地方躺下来,好好地思考一番。无论写到什么阶段,这一招都能创造奇迹,如果你什么也写不出来,这一招尤其管用。或早或晚,你总会想到什么东西。不用起身,你只需翻个身,对着便签本写画番。只要有词,就请写画下去。然后起身,把你写画的东西抄到电脑文档里

写完了文章才算数,而如何实现这个目标,可以各显神通。在手工书写和电脑打字之间转换,几乎随时能让我往前推进,但并不意味着这个办法会适合于你。只是有可能。我认识一位编辑,他几乎对所有作者持蕨视态度,仍旧用鹅毛笔进行书写。对于这件事,安妮泰勒的做法与众不同,就像带着复印机去读她的《也许是圣人》《意外的旅客》《呼吸课》《思家小馆的晚餐》等作品那样独特。“对于写作,我有各种迷信思想,”她告诉《作家协会通报》的记者,“当我写一本书的时候,我会一个星期拿五天来写作,但从不在周末和法定假日写作;我用的是笔尖标号为62的帕克75型自来水笔、黑色墨水和未划横线的白纸令我恐惧的是,他们不再生产这种笔了;我会从头到尾,规规矩矩把每稿誊抄一遍,尽管我会把全部初稿录入电脑,因为就我而言,书写过程像是在做一件工艺品。我的感觉是,自己在编织一部小说。”

1987年,温德尔贝瑞写过一篇文章《我为什么不买电脑》。他这样解释道:“作为一个农夫,我几乎用马匹完成全部活计。作为一个作家,我用铅笔或钢笔跟纸张完成工作……我讨厌一种看法,即认为要是不直接依靠露天煤矿,我就无法完成作家的工作同理,我认为我在白天完成写作工作、没有费电这件事很重要。”

有一年,在讲授《晨星之子》( Morning star)的过程中,我对伊文S.康奈尔( Evan s. Connell)的手法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对某个事物先是略傲提及,十五页之后适度强调,再在二十页之后予以补充,以此一步步挑起读者足够的好奇心,让他们渴望阅读整部作品。尤其是对于高尔酋长的描写,他在初次亮相时只说过几句听着入耳的话;第二次写到他时,他说的话便更多,听起来也更为有趣;如此延续,直至几百页篇幅。这是一本非虚构作品,这个人物说的话,都是经过调查研究的。你对于高尔酋长及其英雄智慧的兴趣和好奇,就这样逐渐聚集到定程度,直至作者要是不再向你提供更多信息,会让你产生不爽的感觉。至此,伊文·S.康奈尔才渐次展开对这位伟大的亨克帕帕拉科塔人精细而详尽的描述。

从第一页至描述部分,作者每次提及高尔这个名字之处,我都想在课堂上加以引述。《晨星之子》的索引做得很简单很不中用。于是,我给从未见过面的伊文S.康奈尔写了一封信,请他让我省点时间,在他的电脑上帮我搜索每一次提及高尔的文本,因为这项任务肯定花不了他多少工夫。电脑?他写了回信,电脑?他的技术设备不过就是那台便携式奥利维蒂打字机

那是20世纪末的事情。2011年,我曾经的学生莉莉丝伍德写信告诉我,她正在写一本跟她的家乡阿拉斯加有关的书,而且己经拿她的电脑和一部打字机较量过“一部一九七几年产的雷明顿豪装版,线上购买于波特兰一家叫作蓝月亮照相机公司的商铺,”她继续写道,“购物过程非常人性化,并可与店铺老板进行电话交流。在网站上他们会向你提问:‘你已经做好准备,要与一台机器建立长久关系吗?’我真心喜欢的是,这台打字机没有开关键。对,用它来打字的感觉,真是美妙极了。我放着音乐,就算真正开始工作了。我在一张立式餐桌上用它。真的,我必须用力敲击一个个按键。”

2003年,我期待着想出个法子,乘上一艘拖船,以便为一个货物运输系列报道写一篇文章。我对这事并不乐观,其中有诸多理由。有公司准备过杀虫喷雾剂来对付新闻记者。一般而言,他们不容易打交道,这么说吧,堪比联邦调查局(FBI);就算答应下来,他们也会采取预防措施。我被形形色色的公司断然回绝过,也有些公司一开始答应你,其后却变了卦。副董事长说可以,首席执行官听完汇报,又说不可以

副董事长:可是阿道夫,这个家伙心眼不坏。他既不是席默尔·赫希,也不是厄普顿辛克莱阿道夫:我不管他是谁。他是个记者。不管怎么写,没有哪个记者会给公司带来一丁点好处

在此种背景下,在写过申请函数天之后,我给位于圣路易斯的梅穆科驳船公司打去电话,希望与多恩哈夫曼通电话。他问我:“你想哪天上路?”

我仿佛在与西南航空公司进行沟通。全囯各地随时有拖船在跑动。我希望在什么时侯和什么地方上船?我飞临圣路易斯,来到格拉夫顿;很快,“比利·乔伊·波林”号拖船派岀一艘动力小艇,带我离开了河岸。

河流名叫伊利诺伊河,这是一条连接密西西比河和芝加哥市郊的驳船线路。在伊利诺伊河南段格拉夫顿,“比利乔伊波林”号接手密西西比河驶来的十五艘驳船,将它们聚拢在一起,牢牢地连成一个拖驳册队,再沿着伊利诺伊河逆流而上,直至来到河流的狭窄河段,只得将这十五艘驳船交给小型拖船。“比利乔伊·波林”号带着新聚拢的十五艘驳船,顺流而下。这种无休无止的循环往复,完全不同于阿蒙森的探险游。既看不到开始留下的痕迹,也无法期待尽头的到来。如果有一篇按时间顺序结构、索然无味的旅途游记,那么非此莫属。实际上,采用时间顺序结构会产生误导。事件已经发生,那就够了—无处无事,每处皆有事。而且,这些事件各有主题,这些主题在每一章节的开始处有对应的标题,时间顺序没人关心。

总标题叫作《紧屁股河》( ight-Assed River),共有八个章节,其中一个章节的标题是“呼叫交通”。

箭头与各个事件的发生地十分吻合,比如位于基卡普河湾的克里夫科尔登陆点。不过,它们在故事里并没有连续出现

当我告诉自己的朋友安迪·切斯,我已经来到此地时,他说道:“他们开船的样子——一简直想不到!他们去的都是水深流急的地方。这样开船真是棒极了。”尽管安迪本人就是一位持照船长,可以驾驶大吨位船只驰骋大海,但他还是羨慕我来到了这样一个地方。这艘拖船全然不像驰骋大海的巨轮。我们这艘船比“泰坦尼克”号略长,是的,但船身轻了许多,重量只有三万吨。不过,这个吨位也足以让我们的慢动作变得笨拙无比、景象壮观、牵筋动骨。在基卡普河湾的克里夫科尔登陆点那个八十度的拐弯点,操着左满舵和左满侧翼舵搏击激流的汤姆·阿姆斯特朗嘁道:“我得在它把我甩到岸上之前,尽全力保持船头朝上。没有一点机动空间不能以输为赢。不能转得太快。不能停得太快。有时候,我们甚至不是在转弯。我们需要后退。伊利诺伊河就是这样一条紧屁股河。”

列车运行,依靠的是中央控制系统。这儿的人靠的是自我组织,通过甚高频(ⅦHF)相互喊话,做临停和前进的规划,报告各自的船名比利·乔伊·波林’,南行,前往安德森湖地区。‘比利·乔伊·波林’,南行。这就是所谓的“呼叫交通。”

汤姆对着另一位船长喊道:“完成操作前,你最好呼叫他们下。”换句话说,你在开航之前,需要知道河道是否可用——且有可控的临停点。从圣路易斯到芝加哥,从芝加哥到圣路易斯,仿佛从一张荷叶跳上另一张荷叶。

如果水域够宽,当两艘行进中的拖船相遇时,船长们会跟对方句:“会红灯”,或者“会绿灯”。“会红灯”通常意味着双方都右转舵,以避免发生碰撞。两船红灯相遇并会船时,会与彼此的左舷擦肩而过。因此,对向会红灯不同于超越时的会红灯。超越时的会红灯,是从另一艘船的右舷通过。直航船——往往也就是上水方向的船——完全保持原状。要动的船机动行驶。你如果是边干边学这一点,也许早被扔到了皮奧里亚的某条街上

还有一条准则,我现在依然用粉笔把它写在黑板上:“一千个细节叠加,形成一个印象。”这其实是引用了加里格兰特( Cary Grant)的说法。其隐含意义是说,单个细节(如果有的话)不足为要,而集中展示的细节绝对重要

哪些细节拿进来,哪些细节排除掉。从一开始,你的脑子里就要萦绕这样的想法。田野考察阶段,当你潦草地记着笔记时,你所看见的东西,绝对被你排除掉了很多。写作是一个选择过程,而选择始于最初我在做笔记的时候,毫无偏见地袭括进了很多东西,数量远多于我后续的使用之需,不过,尽管如此,我倣笔记时仍然在做选择。随后,到了写作阶段,选择的面更为窄小。那完全是一种主观情形。令我感兴趣的,我写进去;勾不起我兴趣的,我会排除在外。这种方式可能显得很粗暴,但它是我使用的唯一方式。从宽泛的意义上来说,这里出现的“兴越”这个词包含细分的吸引力,在此之下,选择过程有助于场景的设定,能够提示所描述的人物或者地方的潜在特点,尤其是,选择的过程中将有描述细节的词语的声音出现。当然,也有可能选择过多的装饰性材料而减少了描述,尽管现实是,根据非虚构写作的定义来看,所有被选择的项目当然都经过了考量

如果艺术是一种发现的过程,那么你能从加里格兰特说过的一番话,以及俄尔·布莱克采用的策略中有所发现。布莱克是聘用文斯·伦巴第的第一位大学橄榄球队教练,在一个军人球队永远打不垮的年代,布莱克执教于美国军事学院。他从电影里(当然,到了现在,这是每个人的做法)收集资料。那时候,电影都是用胶片拍的。拍好后,需要拿到实验室进行处理。西点军校位于哈德孙河上游八十八点五千米处,离之最近的实验室位于布鲁克林。大卫马拉尼斯在《当荣誉依然重要:文斯·伦巴第的一生》(西蒙与舒斯特公司,1999年,第107页)书中讲过这个故事。布莱克委派身为学徒的伦巴第前往布鲁克林,送交军校拍摄的橄榄球胶片,并等着冲印出来。随后,伦巴第每周如此背负的命令是迅速赶回西点,只能在位于曼哈顿的沃尔多夫阿斯特里亚大夏有所停顿,以让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可以观看橄榄球比赛在与下一个对手交手前的准备工作中,布莱克惯常要收集大量数据,而这些影片只占到其中一小部分。马拉尼斯写道

布菜克的标志性才能,是完全利用这些数括,清晰而简明地说明某件事情。他所具有的才能,被伦巴第称为“伟大的诀窍”,即他知道针对什么样的防卫,该有什么样的进攻计划,然后“便抛弃无关紧要的东西,全力而行”。细致的准备工作,不会导致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和计划,而是相反,会去掉不相干的东西,再对留下的东西加以精简和提炼,直至最后,剩下的东西全部是对抗对手所必需。这一条经验,伦巴第从未忘记

或许,在为《寻船记》一书谋划结构时,我本来也可以采用一点教练手法。不过,结果也不会有所不同

般而言,一个理想的结构应该是简单、直白、不可见的,而这个结构怪异至极。尽管其状若楔形,但它发挥的作用大体上是不可见的,只是读者来信纷至沓来:“故事结束后,发生什么事儿了?”那艘船最终进港了吗?”“那几个逃票者后来如何了?”等等。即使类似问题全都在文本中得到回答,读者也不会因此而更多地关注文本本身

我想的是兼顾开头和结尾。我想让这个旅行故事发生在东南太平洋瓦尔帕莱索之外的洋面,清晨四点,地点位于舰桥,四周一片漆黑;我也想通过现在时态表达即时性。随着黎明到来,徹光会让正在交谈的众人渐渐露出面容。我还想从一开始就表明,我之所以出现在那样一艘船上,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朋友到工会大厅碰运气的结果;为此,我需要把自己和一个正在找船的二副一起旅行的经历描述一番。在本次旅程北向,距离岸边一百六十多千米,正驶向巴拿马湾的后半段这艘船搁浅了。海浪汹涌,船颠簸了几下。很快,最顶端的桅杄旗绳上挂出了两只黑球,这是“船只失控”的全球通行标识。本书的终极主题是美国商船的衰落和消亡,因此,我将轮船发动机的坏掉看成写作本书的天赐良机。我希望在故事的结尾处,船只出现轻傲裂缝,上方挂着两个黑球,停在水中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