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扩招惹的祸吗

大学生就业问题已经成为中国社会的一大问题。现在几乎所有的行业、所有的地方,劳动力都短缺,唯独大学生过剩。每年秋季毕业时,总有上百万大学生找不到工作。而且随着每年大学毕业生的不断增加,情况变得越来越严重。

一谈到大学生就业难,一些人总是认为是扩招惹的祸。作为当年提出高校扩招建议之一的笔者,一直在跟各种观点、各个媒体PK(辩论)。自扩招以来,我国每年普通大学本专科招生人数已从1998年的108万增加到了2013年的700多万。如此大规模的扩大招生,使上千万的青年学子进入了高等学堂,开始了人生的新篇章。我国的适龄青年受高等教育的比例也从1991年的3%上升到2011年的269%。扩招对中国社会影响之大,不可低估。在城市,适龄青年上大学已经不是件难事。笔者近年来经常到贫困地区访问,见到很多很偏僻的村庄里有了历史上的第一个大学生。大学的扩招大大提升了民族的素质,使我国的受教育水平、人力资本水平都上了一个大台阶,其深远影响在未来10-20年中将更清楚地显现出来。

诚然,伴随着大规模扩招,出现了一些问题,例如贫困学生上学难、毕业生找工作难、教育质量下降等。我认为扩招中确实还有很多值得改进的地方。但是,当前在中国高等教育中出现的种种问题,并不是扩招的方向错了,而恰恰是过去计划体制中的弊端还没有完全消除,教育改革严重滞后,政府职能转变还没到位,改革还不够完善造成的。教育不能市场化,但不与市场结合的、不为市场经济服务的教育,一定没有出路。对扩招中出现的一些负面问题,不能以偏概全,特别是不能让一些似是而非的议论干扰我们的改革。我们应该坚定不移地推动教育的改革,只有不断地改革,中国的教育才有出路。

中国的大学生是太多了吗?一些人用当前大学毕业生找工作难来证明没有必要扩招。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让我们进行一些国际比较,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同口径的适龄青年高等教育入学率这一指标来看,在东亚三国中,中国的高等教育入学率远远低于日本和韩国。尽管中国2011年高等教育入学率上升到了269%,但韩国和日本早在2007年该指标就高达947%和581%。客观地讲,我国高等教育只是刚刚跨入了国际公认的高等教育大众化的门槛。我们的适龄青年高等教育入学率不但远低于美国、欧洲等发达国家和地区,就连经济增长速度和人均GDP为中国一半的菲律宾都不如

那么,中国经济又为什么不能容纳现有大学毕业生就业呢?2013年,全世界最大的人力资源公司万宝盛华集团做了一个调查,覆盖42个国家的3.8万家公司。出乎很多人意料的是,对企业雇主调查的结果是,中国缺口最大的是本科教育,第二位是高职,第三位是研究生。“相较于2012年,中国全国范围内的人才短缺上升了12%,而全球参与调查的国家这个数值的平均值仅为1%”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产学合作教席主持人、北京交通大学教授查建中教授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的大学大部分是自娱自乐,不知道职场需要什么人”。教育部副部长鲁听也算了这样一笔账:现在中国每年新增劳动力人口约为1700万人,其中受到中等教育和高等教育毕业的是1400万左右,大学毕业生约为700万。统计数据显示中美两国的大学生就业占人口比重,农业领域,中国是0.6%,美国24.6%;制造业,中国10.3%,美国30.6%;交通业,中国108%美国27.1%;商贸业,中国11%,美国28.6%。“这说明我们高等教育的人数没有多、没有过剩,现在的问题是结构性的问题,我们培养什么类型的人,办什么类型的大学非常重要。”鲁昕称

大学生就业难是因为我国的大学教育和市场需求不太吻合。很多企业说我们要招人,但是招不到我们需要和满意的人,同时大学生又找不到满意的单位。还有个现象就是大学生跳槽非常普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工作,半年一年后相当多人又换了一个工作,因此,现在很多企业不愿意要大学生,因为招来后凳子没坐热就跳到别的地方去了。

中国经济正在发生着一日千里的变化,但学校总的来说还是以“精英教育”培养学者、科学家、教授的方式来培养学生。教材和教学方法也没有及时地大幅度改进。现在企业招不到满意的大学生,并不是因为大学生的书本知识不够,而是他们缺乏企业所需要的技术技能,是因为他们为人处世、解决问题的能力不够。

中华职业技术教育学会副会长余祖光说了一件让他耿耿于怀的事:针对少数民族地区在内地上学的大学生回家乡缺乏实用技能就不了业的现状,当地政府财政不得不给每个学生补贴5万元钱,资助他们回内地一所职业学校培养一年,再回当地企业去应聘。“这是对我们教育极大的讽刺!上4年大学花多少钱啊,培训一年就花5万,这受得了吗?”余祖光说,“国内部分高校就业确实太差了,所以有些学校是改革倒逼,不得不改革,不是我们想一个办法把它搞成这个类型。”

我国正处于产业急剧转型升级的过程中,这个过程迫切需要劳动力素质的提高。“‘中国制造’的差距主要是职业人才的差距。制造产品主要靠职业人才,但我们制造业从业人员中,中级职称以上的人员比例,与发达国家的比例差距还很大。”李克强总理最近表示。

因此,正在计划中的高校结构性改革,将是中国高等教育的战略性调整。这将会改变我国整个高等教育的结构,使之大部分成为以就业为导向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应该充分发挥市场的作用,既然国有企业都能实行混合所有制,为什么各类职业学校不能试一试实行股份制、混合所有制?让校长与企业首席执行官,教师和企业管理人才互换岗位,转换身份。在国家的各项政策上要打破职业教育低人一等的现象,学生可以从中等职业学校一直学到大专教育,再到本科教育,甚至专业硕士、专业博士。只有这样,职业教育才能更快、更好、更大规模地发展